戀戀麻油雞香
倘有人問起:什麼美食你最愛?我會說:在我心底一直珍藏著一道數十年來衷心嚮往的曠世美味:「麻油雞」!
很久很以前,當我還任教省立三重商工,民國70(1980)年代初,有一天快下班,訓導許主任(後來出任泰山高中、關西農工校長)揚聲對大夥兒宣告:「等會兒下班,我要帶太太去圓環,吃麻油雞喔。」當天正是他們結婚紀念日,4月17日,我至今印象深刻,好令人羨慕啊,麻油雞!結婚紀念日!可我的先生身羈軍旅,是絕不可能休假回家一起慶祝結婚紀念日,也沒有機會一起去圓環吃麻油雞的!我好渴望也能在那冷冷的天裡,端一碗酒香四溢的麻油雞,嘗嘗那「愛」的滋味!
我愛麻油雞,其來有自:因那麻油雞香,正代表著家逢喜事、喜獲寧馨兒,那是幸福的味道,是「愛」的滋味。還記得20多年前的1992年,也是「人間四月天」,復興劇校好同事秋容生寶寶,學校幾個好朋友大家夥兒相約一起到她家去祝賀、看娃兒。月內房免不了有娃兒的奶香味與痱子粉香;秋容家還有她婆婆特地遠從金門帶來坐月子的土雞、麻油與麵線,煮了一大鍋麻油雞麵線,香氣四溢、滿屋子麻油雞香!看著娃兒粉嫩可愛又健壯,產婦愉悅歡喜氣色佳,蘇阿嬤開心的請大家吃麻油雞麵線,我不知道其他人感受如何,我是醉了,醉在麻油雞酒香裡——婆媳孫三代在麻油雞香裡有了生命的連結,牢牢鏈結,生命的繁衍傳承,家族的愛,就在麻油雞香裡飄傳著、鏈結著。
吃著這從金門遠道而來的麻油雞麵線,米酒特香醇、雞肉有彈性、麵線有韌性,真是人間第一美味,看著麻油雞香氤氳中秋容幸福的笑容,充滿「被愛」的氛圍,我滿心欣羨,能不沉醉其中嗎?回家後,我鼓起餘勇努力「做人」,就在那年年底我兒小多出生,我樂得也可以嘗嘗「被愛」著的麻油雞香啦。無奈,產後個人胃口不佳,加上不想讓媽媽為我坐月子多操勞,我一個月吃不到兩隻雞,麻油雞才煮了兩次,可謂不無遺憾啊。
為此,數十年來,偶而聞到鄰居有人「坐月子」煮起麻油雞,我總愛跟進,時不時,也自己做做麻油雞與家人分享,重溫一下那「愛與被愛」的感覺,讓酒香飄散,雞酒中的溫情再次重現。先將雞腿肉洗淨、切塊,再將麻油加熱、老薑切片爆香,然後雞塊下鍋炒至七分熟、加入米酒,燉煮至雞肉熟透,配白飯、配麵線或單喝,都合適,每每想到那熟悉的麻油雞酒噴鼻香味,真是令人愛戀不已。
好不容易,前幾年大寶女兒出嫁, TV二寶先後誕生,「麻油雞」終於有機會重現江湖啦。我忙不迭地千里迢迢奔赴萬里外的美國,到德州達拉斯與華府,可以名正言順地讓麻油雞在異邦飄香。我蒐集各家「坐月子」麻油雞食譜,《坐月子就要這樣吃》、《坐月子特效食譜》、《○○○陪妳坐月子》一應俱全,還有鄰居婆婆媽媽郭家、黃家、林家等等的獨家秘方,全都蒐羅齊全,準備大展身手。
結果,美國的雞是屠宰切塊包裝冷凍的飼料肉雞,不是台灣土雞或烏骨雞;再配上美國華人超市裡的麻油、米酒與老薑,雖來自台灣,卻始終烹煮不出道地台味兒。我一試再試,拿著食譜、參照芳鄰秘方,再三調整米酒老薑麻油比重、斟酌是否添加枸杞紅棗當歸,總算試驗成功,獲得女兒女婿點頭認可,我家TV嬤的「麻油雞」可以上桌亮相了。
「麻油雞」是一道尋常料理,卻是我的最愛。因為我相信:平常就能發現非常的幸福,平常就能體會非常的滿足;天倫之樂在尋常之間,而「麻油雞」裡就有天倫之愛。君不見從容淡定的自然山水,平常風景,卻是最可貴的天寬地闊四時宇宙。「麻油雞香」是尋常人家的日常吃食,易做易得,卻也是至性至情至愛的體現,它是「生命之愛」的鏈結,是我們可以一直貪心的追求,不必戒除的嗜好。所以,我愛「麻油雞香」,戀戀難忘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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